釉里红:九死一生赤战袍
釉里红,是一种饱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色彩。它承载着近千年的历史积淀,奏响着艺术的华丽乐章。古往今来无数匠人对工艺的反复探索,旨在为掌控极其不稳定且易挥发的氧化铜和1250℃-1280℃的烧造工艺,创造变幻莫测的那抹红。
“东方典藏”民族魂
釉里红自身烧制难度极大,正所谓“釉里红,窑彩也,千窑一宝”,匠人对工艺精益求精的追求,力求色调上呈现细微的差异,告别平涂,在细腻的胎质上增加色彩层次与过渡,由粉及赤。故宫博物院、大英博物馆、上海博物馆等经典馆藏品中都能看到釉里红的呈现,但由于烧制成品率较低,传世中明永乐和宣德年间的釉里红器物屈指可数。
福建省世茂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(世茂海丝馆)藏明永乐釉里红云龙纹罐,产自景德镇窑。胎体上描绘苍劲有力的行龙纹,动态的张力显示遒劲的龙身形态,肆意跋扈,龙爪、龙鳞刻画精细、分明。釉里红色娇艳欲滴,深色釉质肥厚,浅者釉色分明。颜色调性亦趋细腻化是明代釉里红的发展突破。在明代纹样的布局承袭于元,又有别于元代复杂满布的纹样对比,龙身动势的聚集与释放,釉色的微妙过渡均显示工艺的高超。
釉里红云龙纹罐 明永乐
高21.5cm,福建省世茂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
“生而不凡”贵族红
低温发黑暗沉,高温则会“烧飞”而导致颜色尽失,还原气氛不够,则出现绿色苔点。10℃的细微温差几乎决定釉里红的“生死”。十窑九废,千窑一宝。创烧于元代的釉里红就是这样“生而不凡”。
元代的釉里红由于技术的不成熟,发色多为灰、黑色,鲜红较少。加之元人好“白”,对于“红”并不狂热,所以元代的釉里红非常稀有。存世的元代釉里红有明显的晕散,较少有线描纹饰,器型品种较为简单。
釉里红地白花暗刻牡丹纹玉壶春瓶,元
高28.6cm,故宫博物院
“枉叫绝世”深红色
明代则是进入了釉里红的成熟期。洪武时代的釉里红虽大多为猪肝色、暗红色,但却是釉里红最受重视的年代,故宫博物院馆藏的100多件洪武时期的瓷器中以釉里红为主,风格古朴,器形硕大,纹饰丰满,气势夺人,充分展示了明代开国君主的气度。洪武中、晚期,釉里红呈色相对统一,勾勒点染等技法配合露釉、淌釉等时代特征共同将釉里红推向极盛。
釉里红缠枝牡丹纹玉壶春瓶, 明洪武
高33cm,福建省世茂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
明代釉里红技术上的改进完成于永乐至宣德时期,此时的釉里红已呈现娇艳欲滴的美感,配合釉面的油润晶莹,以及纹饰的简约灵动,釉里红制作工艺达到巅峰。而明代后期,釉里红工艺几乎失传,明末清初时,首先由民窑恢复生产,这时的民窑小碗上,采用青花和釉里红合绘的方式进行呈现。
“无以替代”花独放
清代康熙年间,官窑复烧釉里红。最初呈现与元代类似的灰、黑发色现象,中晚期后,康熙釉里红呈色稳定,鲜艳明丽。此时的绘画也更讲究线条的细致清晰,基本可以熟练掌握高温氧化铜的发色效果,并呈现色调的深浅变化,虽不及明代永乐、宣德时期的明艳欲滴,却也极大的改善了初期的不稳定现象。
到了雍正时期,皇帝对器物的要求非常高,此时的釉里红工艺比康熙时期更为精细,器物呈色稳定,色调红艳,画工精美细腻,一改以往的晕散之态。用放大镜观察线条细节,内部有团絮状凝聚物。浅淡色阶层次分明,纹饰明晰。
釉里红花蝶纹笔筒,清雍正
高15.6cm 故宫博物院
乾隆时期是釉里红工艺的完善期,基本摆脱了器物品类的限制,虽烧制数量不及前两朝大,但发色较为鲜艳。青花釉里红是此时的流行风尚。纹饰繁缛,有“釉水肥润,色彩鲜明”的要求。
釉里红,犹如一位红衣佳人,婀娜多姿,妩媚动人,经历“九死一生”披上赤色战袍,以华丽的姿态,炫耀着独特的风格,赋予瓷器生命的灵动。海丝馆藏明永乐釉里红云龙纹罐在明艳的那抹红中,彰显着龙腾的动感张力,器物所呈现的古代匠人的高超技艺及深厚的文化底蕴,传递着中华民族的智慧和情感。
作者:福建省世贸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